2012年5月13日 星期日

家各有經,人各有荊。


有時候,家庭關係也像是一種蝴蝶效應。

因為爺爺小時候的一句話,可能會造就爸爸的某種性格,然後培育出一個思考獨特的孩子。
所以每個人的家裡,似乎相像,卻又不一樣。

我們家的親戚並不少,但是爺爺奶奶過世的早,我沒看過他們,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抱過我,我猜正是因為這樣,整個家才沒什麼凝聚力,只有掃墓時才會大部分的親戚聚在一塊,所以從小對於同學說過年要吃大桌菜這種事,非常陌生。

所以過年的時候,我們窩在家看電視;每到端午節,就是默默的吃兩個粽子;到了中秋,也許是跟同學一起烤肉。
母親節、父親節?
我們連生日都沒過過了。

我們就是這樣長大的。

所以有些許年我曾經用一些比較誇張的方式幫自己過生日,而近幾年,我已經不再幫自己過生日了,只跟幾個比較熟絡的朋友吃飯而已。反正不習慣擁有的事,擁有了也只是不習慣而已,即便曾經在某個時候,是那麼渴望擁有。

而在如此缺少練習的情況下,與家人擁抱、溝通這樣的事,變得非常尷尬。

不管是爸媽對我們,或是我們對爸媽,或是我們三個姊弟之間,我們常有些事講不清楚。
因為我們缺少練習的我們,不懂,不會。
最後,我們用爭吵來溝通,用肢體動作去面對。
最後,我們都遍體鱗傷。

於是,我們變成一塊破碎的圓,
五塊碎片合得起,卻各自夾著裂縫。

昨天,五月的第二個星期日。大家都知道的,母親節。
我有一群固定在週末會約吃飯的朋友,在前一週就用Whatsapp的群組討論:「你這個週末要回老家嗎?」
老實說,搬上來台北準備邁入第7個年頭,
曾經有幾次,過年、掃墓,我都不曾回過嘉義,更遑論其他的三節或是大小節慶。

我什麼都沒回答。

在Facebook的動態上,有人說自己要包紅包,有人買了上千塊的項鍊,有人陪著媽媽去找外婆,有人家裡辦了三桌,有人與有人討論著週末的行程。

我什麼都沒回應。

直到BenSon寫了FB的站內信問我:「可以給我一點母親節禮物的建議嗎?」
我才回覆了,算是近期,對於這個節日的一些意見。

小時候會畫卡片、買康乃馨給媽媽,她總是責備這些很浪費錢。即便我不確定她是真心責備還是為了教育,總之長大以後我們對於這些事也感到很麻痺,反正僅只24小時節日便會過了,沒人提起也就沒什麼事好發生。
直到我前幾年在公司正式升了編輯以後,常常因為記者會或是採訪面會的時候,拿了些用不到的贈品回家,原本都隨便堆在家,朋友來訪的話,喜歡就讓他帶走,直到某次五月的第二週,我把這些東西裝成一個福袋的樣子,給她。

『這些都是不用錢的,湊合著用吧。』

她笑了,一樣樣拿出來看,驚呼著那些質感跟做工,怎麼會是贈品。
我嘴上跟著笑,心裡卻鼻酸透了。

怎麼會是贈品。我心想。我怎麼會。



至此,我已離開正職編輯,繼續升學已近四年,
從去年底就一直接不到案子到現在,老本已蝕光,能給的能送的,這幾年也用得差不多了。

打通電話回去嗎,心想。

其實彆扭極了。



一整天,賴在床上,
洗了些衣服,又翻翻書,直到太陽下山,出門吃飯時才鼓起勇氣撥了號碼。

但是是家父接起來的。
他說媽媽去了夜市。

這麼難得?我心想。
媽媽是個沒什麼交際的人。
跟誰去?我問。

「去打工啊。」爸爸說。


聽到這句話,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大下。


那一秒鐘,我踩在十字路口上,腦中卻掃過無數張臉。
那些在Facebook上,個個笑得燦爛、坐在高級餐廳或是站在微風廣場的媽媽們,她們抱著兒子的樣子。
我覺得自己,很差勁。


直到晚間11點,電話仍未響起,看來家父並沒有轉達我打過電話的訊息,於是我又撥了一次電話。

母親節快樂,我說。字不正腔不圓,怪聲怪調,那是我與她一貫的作風,
或許這樣,比較不尷尬。

謝謝,她說。


寒暄了幾句,就結束電話了。
或許是因為,我們真的從小也沒有在過節,所以對於這件事,我們也沒什麼感覺。
所以我在過年或生日的時候也繼續打工,然後媽媽對於母親節這件事也沒特別反應。

是我小題大做了吧。

小題大做了嗎。



有時候,家庭關係也像是個蝴蝶效應。
你或是父母親說過的某句話,最後有可能醞釀成一件難以收拾結局。

是當初的那些管教與鞭策,是我們都在十幾歲就逃離了家,
是我們都缺乏了與彼此連結的練習。

所以我們都罹患了愛的失語症。



躲在心裡搭建的孤獨碉堡,

各自堅強。










3 則留言:

  1. 看著看著,眼淚就落下來了。

    心糾結成一整團,皺皺的。
    腦海中浮現的你在敲打出這片文字的心情
    突然哽嚥地說不上什麼話。

    盡力想用什麼擦拭頰間的鹽分
    但無止盡的它們滴滴落落。


    我打了一通電話給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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